绿竹淇奥

《千秋》

第一章

山风习习，艳阳当空，正是仲夏好时节。

“呼，可算找到一处水源了。”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，一道青色的身影很快出现在小溪边，用双手掬起一捧水，迫不及待地喝了起来。

“啊，真甜呐！”溪水入口甘甜，清澈见底，青衣少年满足地喝了几口，发出满意的感叹，很快，他的目光就被溪里游来游去的鱼儿吸引，二话不说，脱了鞋袜，挽起裤腿便“噗通”一声跳进了溪里，而后兴奋地招呼，“姐，澜清哥，快来抓鱼，今天我们可能好好享受一顿野味了。”

这会儿工夫，他身后的二人才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溪边，一名同样身着青衣的女子见状便皱起了眉，训斥，“洛陵，你又忘了我们正在赶路吗？”

他们三人都是九遥星宗的弟子，赶往皇城正是为了给缙王沈奕庆贺生辰，由于时间紧迫，这才舍弃官道，改走林间小道。

“姐，就耽搁一会儿。”那叫洛陵的少年露出一个乖巧讨好的笑容，而后又对一旁一直含笑看着他的另一人使了个眼色，道，“澜清哥，还要劳烦你替我折两段树枝。”

“好。”答话的青衣人名为沈澜清，正是缙王沈奕之子，年纪约莫十七八岁，看起来秀逸温雅，身形犹如青松翠柏一般修长挺拔，然而脸色却远远不如洛霄那般红润健康，反而泛着病弱的苍白。

伸手折了两根树枝，扔给洛陵后，沈澜清便寻了一处阴凉地，招呼师姐洛璃，“师姐，天色还早，不如我们歇会儿再赶路吧。” 

洛璃闻言，却没看他，顾自走开，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坐了下来，伸手擦了擦额上的汗。

沈澜清无奈地笑了笑，扶着地慢慢坐了下来。

天气炎热，接连赶了两天路，洛璃往四周望了望，只见山峦叠嶂，溪流自上而下，一路直往林间隐去，她心思一动，很快站了起来，背上包袱走到沈澜清身旁，声音清冷地道，“我离开一下，你们就在此地等我。”

沈澜清大概看出了她要去做什么，温声答应下来，“好，师姐去吧。”

待她走远，沈澜清轻轻咳嗽几声，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映射在洛陵脸上。

少年眼神明亮，富有朝气，全神贯注地盯紧了水里的鱼儿，手上枝条移动着，忽而快而准地往下一插！

“哈哈！”随着一阵清亮的笑声，一条鱼儿被牢牢钉在枝头上，疯狂地摆动着鱼尾，奋力而徒劳地挣扎着。

“澜清哥，架火，准备烤鱼！”洛陵笑着将鱼拔下扔上岸，又继续去寻找下一个目标。

沈澜清随手搭了个灶台子，正要起身去旁边寻一些干柴来起火，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，想起刚刚离开的师姐，沈澜清起身站在了原地，警惕地盯着声音的方向。

脚步声由远而近，伴随着几声嘈杂的交谈。

“这是第几个了！这死状如此可怕，根本不像是被野兽咬死的！”

一人惊恐不安地应和，“倒像是被突然吸干了精气，这林子难道有什么古怪。”

“听说近年来也有不少武林人士死于非命，这根本不是什么精怪作祟，而是半神族的妖孽所为！”

听到“半神族”三字，沈澜清瞳孔微微一缩，神情有些变幻。

很快，几名猎户山民模样的人出现，往这边走来。

沈澜清上前拦住了他们，道，“各位请留步。”

“哪来的小子，敢拦大爷的去路。”一名猎户见是一位清瘦文弱的年轻公子，看起来温和无害的模样，便粗声粗气地道。

沈澜清道，“各位，我师姐此时正在林间梳洗，还望各位在此稍作歇息，等她出来再过去。”

“嘿……”一猎户嗤笑一声，道，“怎么着，这座山是你开的不成，老子就要现在过去，你能奈我何。”

说罢，挺了挺壮实的身躯，挑衅般地从沈澜清身边走过。

沈澜清伸手按住了猎户的肩膀，好脾气地相劝，“此山虽不是我开，但有女子在此梳洗换衣，又怎么能不管不顾往里冲呢，这位大哥，你说是不是？”

“少废话！给爷起开。”那猎户想也不想便挥拳过去，却被沈澜清一把攥住，使尽浑身力气，却丝毫动弹不得。

“桧哥！”眼见同伴吃亏，另外两人也撸起袖子，冲了上来，还没到人跟前，膝盖便是一痛，二人双双倒地不起，抱着膝盖痛得直叫唤。

“你们这是干什么，怎么，想以多欺少啊！”洛陵赤着一双脚走了过来，连裤脚都还没放下，他一边绞着湿漉漉的袖子，一边做了个凶狠的手势，恶狠狠地道，“敢欺负到我哥头上来了，看我不打得你们屁滚尿流，连爹妈都不认识！”

“大……大侠饶命！”被洛陵这幅凶狠的模样吓到，地上的两名猎户顿时没了方才的气焰，跪地哆嗦着求饶。

“两······两位公子！”被沈澜清放开的那名猎户眼见两人身手不凡，心里有了主意，也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后恳求，“求两位公子救救王家村的村民吧！”

I

洛陵和沈澜清相互看了一眼，而后洛陵双臂环胸，问道，“王家村的村民怎么了？”

猎户徐徐道来，“咱们王家村世代靠打猎为生，日子虽算不上富足，却也自在安逸，可就在一个月前，村里打猎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失踪，他们的尸体都在....都在这片林子被发现。”说到这，猎户忍不住哆嗦起来，“他们死状极其…极其恐怖，浑身的血液都像被吸干了一样，枯瘦的皮薄薄地附在骨头上，眼窝深陷，眼睛圆睁，像是在死前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折磨···”

“这······我似乎在哪听过……”洛陵闻言，皱眉思索起来，不确定地问一旁的沈澜清，道，“先前咱们下山历练的时候，是不是也碰到过这样的情形？别派的师兄说这多半都是那半神族的人所为。”

沈澜清淡淡地道，“谁也不能确定，这世上是否真有半神族的存在·····”

“自然有！”他的话音未落，便被一道透着冷意的女声打断。

洛璃从林间走了出来，身上虽已不再是那身青衣，却仍是利落的劲装打扮，她灼灼的目光逼视着沈澜清，声音愈发地冷了下去，“沈澜清，你不是最爱翻阅古籍，难道不知道，千百年前，便有半神族人吸人精气的记载吗？”

沈澜清没有回答，只是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加地衰败下去，许久，他掩唇咳了咳，慢慢地说了一句，“师姐······说得极是。”

洛璃不再理他，干脆了当地说了一句，“带我们去看看那些尸体。”

“······女中豪杰。”洛陵喃喃，认命地跟在了姐姐身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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